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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身体前倾,把重心放在前面,扑倒在石阶上。
一瞬间,我全身都出了层冷汗,内心狂跳,眼里不自觉地分泌出眼泪。
郑飞见着我,抬腿过来,搂起了我,责怪起自己:(都是我不好,没注意到这边的路况。)
我扯着他的衣袖站起来,双腿还是微微发抖。
我把手机揣进袋子里,感觉脚有点扭伤,让郑飞陪我回家。
郑飞却搀着我要让我爬上山顶,他说:(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,这次我走外面,你走里头。我们心诚一点,烧完香我们就回去。)
我拗不过他,路上全是我细碎的怨言。
距离山顶还有三四百米时,我在他耳边用只能让他听见的声音说。
(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,那天凌晨是你回来打开煤气的吧。那个罗芬也倒是惨,还以为你有钱,还不知道你是个穷光蛋。)
郑飞身形一滞,眉头跳了几下。
(刚刚那块砖是不是在试探我?)
(你和罗芬的伎俩实在太过蠢笨。)
(你以为你的投资是真的吗?)
(不过是杀猪盘罢了,杀的还是你这头蠢猪。)
我的声音变响:(郑飞,能不能走慢点,你是想要拖死我吗?)
郑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,对我怒吼:(你给我闭嘴,闭嘴!)
他猛地将我一推,我的后背重重地砸向山壁,身体一歪,向下倒去。
我的身体在石阶上翻滚,尖叫声破碎,直到滚到一个平台,身子撞到一棵粗树上。
惯性使郑飞退后,踩到了石阶的末端,从山上坠落了下去。
他被崖壁摩擦,衣服破烂,皮肉分离,骨头裸露在空气里。
郑飞的胸口被粗壮的树枝贯穿,伤口里嵌着细碎的石子。
他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瘫在乱石堆上。
我尖叫,大声喊着郑飞的名字,我的声音在整个山区里回荡。
我涕泗横流,关闭了相机,拨打120。
(救命,救救我们,有人坠崖了,救救我们。)
(女士,你在哪里?)
我的神经好像被击溃,不断地重复救命,过了十几秒才开始清醒过来。
(我在月山,快要登顶了,快来救我们,求求你们了。)
我在通话里崩溃大哭,对话里的医生极力安慰我。
在极度惊慌被慢慢平复后,我感受到了腿上和腰上的剧烈疼痛。
脑子的混沌和身体的疼痛开始交织,我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。
好像过了很久,医生匆匆赶来。
他们好像在查看我是否清醒,又好像在询问我坠崖者的位置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在明媚的阳光里醒来。
床边坐着的是我的母亲,我立马询问:(郑飞呢?他还好吗?)
母亲掩面抹泪:(秀娟啊,郑飞他没了。)
我一怔:(没了。)
这时我才看见自己被吊起的腿。
查房的医生告诉我左腿骨折,轻微脑震荡,多处软组织挫伤。
医生看了看吊瓶里溶液的体积,说:(很抱歉,你的丈夫在被我们发现时便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,节哀顺变。)
我眼眶一红,泪水莹莹流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