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周一次的会面几乎成了余诺安和外界的唯一联系,再次打开会面室的门,余诺安心情复杂。
崔涟辰瞥见她进来的身影,眼睛里立马放出异彩,就像夏天的第一口草莓,让他特别珍惜,轻轻敲了敲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板,打了招呼。
“诺安,周末好。”
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,还是那么温和,那么让人陷入他的温暖,崔涟辰笑眯眯的眼睛里漾着她的模样,在她抬头的瞬间,捕捉到她的憔悴,眼神又不由得夹有一丝心疼。
余诺安看着玻璃板对面的男人,抿了抿嘴,还是绽放出笑容:“涟辰哥。”距离上次面会已经隔了七天,这七天,她无时无刻不在关心K068航班的消息,仅仅只靠囚室里按时播放的新闻。
双手局促不安地搭在台子上,崔涟辰如鲠在喉,怕伤了她的心,可是一对上她迫切的眼神,一咬牙还是决定告诉她结果。
“遇难者名单里,有她。”
明明是说出了心里的大石头,可他却越觉得石头越压越重,比没说之前还要让他觉得愧疚,愧疚自己带不来让她振作的好消息。
余诺安心底一沉,心里已经作好了准备,如果姐姐幸存,她高兴,如果姐姐不幸遇难,她难过,这一周,她反复陷入两种情绪,从他嘴里说出的结果是,没有奇迹,还是忍不住捂嘴,抑制着哭声。
“诺安……”崔涟辰彻底慌了神,看着她落泪,举起的手被玻璃挡住,透明的隔阂将他和余诺安隔在两边,如果没有这玻璃,他能在她难过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,他能给她擦泪,他多想,可是他不能。
比起嘴上的笨拙,一个拥抱多实在啊,眉毛皱在一起,眉间小小的川字越拧越紧,揪着他的心。
尽管林深星和罗灿开导过自己好多次,可是余诺安还是忍不住哭成泪人,在面会室有哭声传来,隔着厚重的门窗,狱警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,抬手看着手表,面会还没有结束。
再次回想起今天,余诺安可能是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完了,以至于后来怎么难受委屈都挤不出一滴眼泪。
眼前有些水汽氤氲着,她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监狱,再想起崔涟辰,嘴里忍不住喊他。
“涟辰哥……”
余诺安抬起哭肿的眼睛,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也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的倒影,崔涟辰将手覆在玻璃上,隔着玻璃像是为她擦泪,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让她觉得安心。
“我在。”
…………
“3098,有面会。”
和崔涟辰面会结束后,余诺安被带回囚室,狱警也才能带下一个人去面会,现在,轮到罗灿了。
罗灿靠在墙角,却没有意料中犯人面会的喜悦,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耐烦,甚至愤怒。
“不见。”
狱警盯着她看了半天,拿着黑笔的手在册子上顿了顿:“真的不见?”
罗灿抹了抹利落的短发,是苦恼:“刘姐,你知道我的,如果我不想去,谁都勉强不了。”
刘姐是罗灿对这个女狱警的称呼,狱警捏了捏手里的面会册:“和以前一样还是说你没有话带给他了?”
罗灿把手不自然地从头发上放下,狱警的话,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,只是再带话,也无非是让他不要再来探视,如果有用的话,那他也不会每周都来。
“我和他,没什么好讲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狱警在罗灿探视一栏划了个叉,表示犯人拒绝面会,稍后会有面见处的人告诉结果。
囚室的门被关上,余诺安看着罗灿,也不好多问,手里还攥着狱警带给她的照片。
“诺安,你手里怎么多了个东西啊?是不是你男朋友的照片?”罗灿打趣道。
也许是为了缓解上一刻的尴尬,攥在手里的照片下一秒就到了罗灿手中,罗灿动作迅速,她倒要看看水龙头的小情人长个什么样,抢过一看,打趣的表情就停住了。
照片上是两个人的合影,一男一女,女的既不是余诺安,男的,怎么看都不会是男朋友,因为照片上的是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子,照片上的女人抱着小孩,笑得灿烂,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余诺安。
余诺安确实每周都和一个男人面会,罗灿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男人和余诺安是情侣,可是手上的照片,让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。
“这不会是那个男人的老婆和孩子吧?!”
罗灿话一出,余诺安就愣住了,急忙摇头否认。
“不是的,涟辰哥才没有结婚!”
心急之下把崔涟辰的名字也给说了出来,余诺安将照片夺了回来,盯着上面笑得灿烂的女人:“她,是被我撞死的人。”
照片上的女人,是许琳和她的儿子,有些发皱,是被雨水浸过的痕迹。
整个氛围变得沉重,这张照片本应是余斐安给她,现在物是人非,兜兜转转半个月总算到了她的手上,多亏了崔涟辰,这才周转传送的快了些。
本来还有一封信,只是里面还附带着监狱里的违规物品,狱警在她看完信后就没收了,等到她出狱再一齐还给她。
许琳,是未婚妈妈,家里的的人还不知道她没结婚就先有了孩子,孩子是她的秘密,余斐安辗转才知道孩子被寄养的地方,许琳死前急救的医生告诉她,让余斐安照顾她的孩子,余斐安出国遇难,这才落到余诺安身上。
许琳的笑容凝固在照片上,鲜明地出奇,时刻提醒她和姐姐犯下的罪过,那么扎眼。
…………
台前工作的狱警再次检查了面会讯息,略带歉意。
“不好意思,3098号罗灿犯人拒绝了面会。”狱警轻敲着键盘,看着等了一个小时的人,再次确认了犯人的姓名和编号。
面前的人就算等了很长时间,也丝毫没有生气,依旧保持着绅士才有的儒雅,迟衾双手交叠在膝盖上,嘴上微扬笑着,语气笃定:“没关系,下周再来就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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