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手救了一个人,还得来了工作,她不是走运了才有鬼,慧茹那么热心帮她,刚好她正需要一份能保证薪资的工作。
在申恺言眼中,这一切,远远不过只是开始,他想过弄死她,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大活人,他可是整整被折磨了三年甚至比三年更久,她手上的幸福,他要一点点毁掉,把她拉进永远的深渊,以折磨为乐趣。
陆觅的话,硬生生卡在脖子里说不出来,今天救助孕妇的那一刻,他就觉得很熟悉,到底是哪里熟悉呢?后视镜里神情焦灼的女人,三年前的一天,不也是这样搭坐在申总的车上被救下的吗,他还记得那时候女人脸上的鲜血和奄奄一息的虚弱。
没想到再一次看见她,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,偏偏得罪了申总,他也说不清这样的缘分到底是不是孽缘。
“华林街97号。”余诺安念着手里的字条,心里有些若隐若现的熟悉感,反正已经知道雇主家的地址了,到时候直接去报道,也没有那么麻烦,手上捧着洁白的菊花,在公交车上十分明显,一些乘客嫌她太晦气都不敢靠她太近。
白色菊花,分明就是给死人送的,既不是清明节,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,余诺安光明正大地捧着菊花,倒是特别瘆人。
公交车陆续到站,一车乘客也下的差不多了,司机朝后视镜看了看,只剩下那个捧着菊花的小姑娘没有下车了,心里一想只好继续开着车。
最近去墓地的人已经不多了,可以说因为冬天也没有人愿意来大山上,这条线路的最后一站也因此被封,春天时才又开启,今天倒是意外,来了一个坐到终点站的小姑娘。
“姑娘啊,是去看人的吧?”
司机朝余诺安搭话,余诺安才把藏着的菊花拿出来,刚才人多的时候,为了顾及别人的感受,她就把花朝里面藏了藏,都被车壁磨得有些乱了,这才拿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花瓣。
“对。”
“是去看奶奶辈的吗?现在还关心长辈的后辈,像你这样的可不多了,有孝心呐,嗨,都说人怕孤独,其实人死了啊更怕,多去看看,挺好。”
不管是心里好受一点,还是怀念逝去的人,这样总是好的,余诺安听着司机的话,抿了抿唇。
“说是长辈,其实也不是,我和她从小就相依为命,只是她走的太早了,我现在才有时间来看她,希望她不要怪我来晚了。”
“不会的,来早来晚迟早都是要来看一眼的,她现在不见了,其实呀,是在你周围保护着你呢。”越说越来劲儿:“天上的星星就是逝去的人,每颗星星啊都不一样,就像那人一样,只是陪在你身边的方式换了一下。”
低头一看,才发现今天阳光明媚,还没有到晚上,哪里来的星星,司机赶紧停嘴,夏天的时候他看着那满天的星星啊,就会在想,自己看着它们,它们是不是也一样在看着自己呢?他不知道这个说法真不真,从他父母亲口里说出来的,他是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。
“姑娘,到站了。”
因为最后一站在冬天被取消,所以也没有语音提示,司机大叔只好亲自语音提醒她,将车稳稳停住,余诺安才下了车和司机道别。
“哎,姑娘,这路段基本没有什么车,你要是还想做公交回去,得自己先走到下一站,下一站有车。”
余诺安在车外都听得见司机对她的提示,连忙道谢,司机也回她一个憨厚的笑容。
有些发福的身体向窗里一缩,他确保了刚才的小姑娘是听见了他的话,这才缩了身,常年的驾驶工作重复着机械的活动,驾驶室上扣住的相册在闲暇时他才拿出来看看。
上面的一家子笑容可掬,看得出来是个人口大家,孩子大人站在一起,中间被围着的男女年纪比较大。
“爸,妈,到终点站了,我得开回去接乘客了,你俩好好歇着,等下班了再和你们唠。”
司机扣上相册,旁边就是公交公司颁发的奖状——“十一年无事故荣誉安全车。”
家人的支持永远是对他最大的鼓励,他相信每一次的夜班,天上的星星都在陪着他,他记得,母亲和父亲说过的话。
儿啊,你当司机最大的责任是什么,你知道吗,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,第一性的,是保证乘客的安全,你爸和我在家里等你,路上开车慢点,别心急着回来开快喽。
如今,则是他的妻儿在家里等他。
余诺安拿着花束一步步朝山上爬着,因为是公墓也比较远,从余斐安出事到安葬,都是监狱秉着人性化的要求替她去做的,出狱前,刘姐就把位置告诉她了。
弯弯曲曲地走了一段路,泠冽空气显得十分清新干净,虽然周围的草木都还在枯黄状态,和现在的墓地气氛和谐。
守墓人只有在晚上才会来查看墓地安全,大白天的,整个墓地里就像刚才下完了人的公交车一样,空空荡荡,仿佛她才是游荡在人间的鬼魂。
墓碑上的照片和她拥有着几乎一样的脸,可惜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和她一样的梨涡,这是唯一可以从笑容来区分姐妹的标志。
又理了理花,才将花柄横放在她墓碑之前,白色的菊花似乎是最多被送的花,能想象到清明的时候,墓园里的盛状,现在独有花的墓碑,只有余诺安身前的这座。
墓面有些开裂了,她轻轻用手摸了摸,似乎摸到一片皲裂开的皮肤,毛毛糙糙的有些硌手,像窟窿一样透到她的眼里。
“姐姐,我出来了,我以后会好好活着,好好生活,你会化做天上的星星陪着我的,对不对?”
像是和她倾诉,更多的则是她在说,墓园里空空静静的,显得她的声音有些大,又轻轻柔柔地,突然就安静下来了。
寂静的空中划过几片碎雪,飘在碑上,提醒着人们,下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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