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在笑着的聂语脸上又浮上了一层阴霾,格外心酸。
望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,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悲伤又带着点慈爱,她的萱萱,她懂事的女儿,还没长大以前就时常黏着她,夸她长得好看……
“妈妈,我去上学啦。”
萱萱才十七岁,正上高二,为了高三的升学考试起早贪黑,这天也像平常一样,天才蒙蒙亮,萱萱就背着书包出门了,聂语是单亲妈妈,光是照顾萱萱长大就十分辛苦,可是每次,萱萱都是她支撑下去的动力。
“把早餐带上啊!”聂语急忙跑出来,萱萱已经带上门离开了,聂语无奈把煮好的粥端放在桌子上,桌子上的相册上摆放着萱萱的照片,聂语一边看着一边露出笑容。
“臭丫头,妈妈不是和你说过,每天要吃早餐的吗,还跑这么快。”轻轻用手抹了抹照片上萱萱的鼻梁,像是怪她。
手指上的水染在相框上,聂语已经开始想着晚饭给她做什么菜了,只是萱萱这一走,就再也没有回来,她等啊等,只等来一个失踪的结果。
她去学校门口,整天抬着萱萱的照片,寻找见过萱萱的人,她不吃不喝不睡觉,学校门口人来人往,人们都只是匆匆路过,偶尔抬眼看一看妇人手上的照片,要么摇摇头,要么表示可怜,可是没有人告诉她,她的萱萱去了哪里,她担心,担心萱萱吃不饱穿不暖,又是冬天,万一被冻着了,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没钱……万一……
月亮爬了上来,她抱着女儿的照片瘫坐在学校门口,学校已经关门了,周围静悄悄一片。
“阿姨,我见过她。”男孩隐在小巷子里,看不清脸,只见他的手正指着萱萱的照片,聂语急忙起身,男孩却退了一步,她这才反应过来,男孩在怕什么。
“我家里人让我不要多管闲事,但是那天,我看见文萱之后……总之,文萱她不是失踪,阿姨,对不起,我只能选择这种方式来见你……”男孩的脚似乎不受控制,聂语心中有了希望,终于让她等来了愿意开口的人。
只是男孩说出了自己看见的事后,聂语又心如死灰,萱萱是在晚自习放学后一个人回家的路上,遇到了三个醉酒的小混混……男孩听到呼救才循声过去,只看到几个高大的身影,他自己一个人肯定大不了三个壮汉啊,于是又折回去叫了自己班上的男同学,四五个男同学一起赶来的时候,文萱早已经不见了。
等到文萱失踪,男生们才觉得和那件事有关,上报学校却被告知让他们安分守己,又迫于家庭压力,不得不在事实面前缄默,聂语日复一日地等待,越来越憔悴的面容,还是让他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没有见过文萱。
男孩说完后就急着走了,聂语没有选择去追他,转头的时候已经是老泪纵横,她可怜的女儿,当时心里是该多么害怕……
聂语消失了,没有再来学校,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,活在外表之下,隐藏所有秘密。
大年三十那天,三个小混混喝得烂醉,时不时还从嘴里谈论上次堵到的女高中生,聂语跟在他们后面,看着他们进了屋子。
既然没有人能替她做主,她就用自己的方式来复仇!
手里的刀锋利锃亮,醉酒的人意识不清,很快就中刀倒下了,可是她还不满意,一刀又一刀插进去,她插的不是人,而是一群畜生,她麻木不仁,连人和畜生都一视同仁,整个屋子喷满了鲜血,热呼呼的,像冬天里的暖炉,溅在天花板上。
三个人的头颅摆放在萱萱照片的正前方,她握着手里的刀,看着照片上明媚的女孩,一手一手抚摸着,夹杂着血泪。
…………
聂语眨了眨眼睛,脸上的皱纹遍布在肌肤之间,突然间又开始梦呓起来,看着囚犯铁门之外。
“我们萱萱什么时候放学回家呀?我在这看着,等她回来。”
余诺安和林深星、罗灿看着聂语的神态,完全是在等孩子回家才会有的那种期待,聂语看着看着就啜泣起来。
“天都黑了,萱萱为什么还不回来?”聂语转身问着三个人:“你们见到我的萱萱了吗?”
林深星看着聂姐这样,突然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,饶是罗灿有在帮派待过的经验,看着头脑不清醒,想念女儿的母亲,也无法抑制住眼里的泪花。
林深星靠在罗灿的肩膀上,余诺安看着刚才还好好的聂姐,转眼就变成了这样,似乎时光流转到了文萱出门的那天,而聂姐,也还是那个平凡的妈妈,在等孩子回家。
慢慢挪步走了过去,余诺安跪坐在聂语身边,把痴痴的聂姐抱住,聂语感受到余诺安的怀抱,这个怀抱,仿佛等了很久一样,来之不易,聂语紧紧抱住余诺安,怕她消失,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女儿的名字。
“萱萱、萱萱、萱萱……”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:“妈妈好想你……”
余诺安忍受着聂语突然大起来的力道,后背被扒得生疼,囚服被聂语的泪流湿,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呼唤,忍着哭意,余诺安轻轻开口:“萱萱也想你。”
聂语哭的更厉害了,几乎是掏心掏肺,震撼着囚房里的每一个人,余诺安替聂语擦着眼泪,哄着她,这时的聂语似乎又变成了需要照顾的老人。
子欲养而亲不待,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,她切实地感受过,聂语哭肿的眼睛看不清东西,眼前余诺安的脸也模模糊糊,她的萱萱,好像真的回来过……
哭的太累睡得也快,替聂姐擦完眼泪,还在收拾着,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,天还黑着,这一夜,让三个人看到了不一样的聂姐。
如果萱萱还活着,肯定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妈妈那么痛苦,二十年了,除了她犯下的罪行,她依然还是那个等女儿回家的普通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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